篆刻线条中的“抑、扬、顿、挫”

篆  刻
 
    

时至今日,在篆刻的发展开始跳出晚清诸印人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的“阴影”开始向新的一轮高峰冲击的时候,对篆刻刀法的研究,有必要在观念和方法上有一个新的革命性改变,以便把它引伸到一个更具体、更精到的领域之中,这个“具体”,就是必须具体到某篆刻家的某一方印章甚至是这方印章中的某一根线条,值得一提的是,篆刻中的线条,还可能体现出诸如“抑、扬、顿、挫”等等也属于半抽象性质的意味和感觉。

首先,应该着重于被研究的对象是怎样通过自己特有且具体的运刀,如他在刻一方印章中某一根线条时所表现出来的正斜、快慢、深浅及力量大小等的变化,来赋刀下所产生的线条以无限生机并表达或表现自己在此时此刻的激情或情绪变化的。

第二,则是要研究并用适当易懂的语言,来揭示篆刻家对自己印章中的线条张力和节奏所具有的把握能力

第三,是要设法探讨篆刻家在具体某一根线条的刻制中,是怎样并采取何种方法敏锐地把握刀与石碰撞时出现的种种意外事项,及时地调整或改变自己的刀法(如执刀、运刀及入石的角度、力量等等),加以艺术的点化和灵化的。

第四,是要了解并在了解的基础上,利用对比、归纳等手法,研究并找出篆刻家在使用不同性质的工具或材料时,是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以求得自己一以贯之的篆刻线条风格的。

归纳起来,这形式不外为“疾”、“涩”、“藏”、“露”等四种线条而已。可以这样说,所谓有感情或带有人的情绪变化的线条,至多是上述这四种抽具结合、以抽为主的有意味的线条强弱程度的变化及不同类型的组合而已。

“疾”感的线条,并非是指作者在运刀过程中速度的迅疾与否,是这种特定的动作及动作过程在印面上凝固所留下的线条,对视觉的“疾”的刺激,猛利、流畅、活泼清新与落落大方,但欠浑厚、少圆润和凝重不足是“疾”线条的具体特征和外在表现。在明清流派印章中,黄易、吴让之、黄土陵等人的刀法所产生的线条,在各自的流派或篆刻体系中,大致均可以归入此类。

相对于“疾”的“涩”线描述也就相对容易理解了,准确地讲,“涩”的线条,应该是朴拙、厚重、充实等由人们经验或体验所形成的抽具结合的概念之总和,同时灵动欠缺和极易板滞又是它常常会发生的问题。因此,篆刻中线条的“涩”感,决不是用简单机械的运刀运用或程式所能说明的,当然也不是篆刻家在刻刀使用上熟练与生涩的程度。我们对吴昌硕,特别是钱松等篆刻家的作品与浙派其它印人或皖系其它印人的作品线条的对比与比较中,不难体会到“涩”的真义。

具有“藏”这种感觉的线条,就其外形看颇类似于书法中”藏头护尾”中锋运笔所形成的“力在其中”的线条结构。但篆刻中这样的线条自有其特殊性,这是因为除了少数单刀白文印章外,篆刻中的线条是无法像书法线条那样,一次性地完成的。并且,刀在石头上的运行和用笔在宣纸上的运行所留下的线条性质,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别,如用中锋运刀所产生的篆刻线条,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书法中中锋运行笔所留下的线条所具有的“力在其中”的藏味的,更不用说一次性的运刀很难或无法做到“藏头”或“护尾”结果的。篆刻中的线条,大多必须具有一定的“藏”意,因为有“藏”意的存在,则“力”一定内蕴其中或得到被控制的发泄,而有“力”则又意味着生命的存在。但应该说明的是,这里所谓的“力”并非是指刻印时所用力气的大小,而应该是这种“力气”转换成线条所具有的“力度”的大小。

至于“露”意味的线条,有两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它所具有的力量必须相对外泄,其外泄的方向一面、二面或三面均有,也有以四面同时出之的,二是“露”意的线条,所具有的“石味”要明显多于刻刀所具有的“金味”。也就是说,石性的表现在“露”的线条中,非常的突出明了。因为就单刀线条而言,刀锋所接触一面较为光滑,外泄点较少,这无疑是“刀”起了重要的作用,故“金味”较浓,而刀刃所不接触的一面,则完全是石头那自然的崩落,其参差不平所形成的外泄点,从而使线条内在力量在此得到释放和显示。

总之,不同的刀法,可以赋篆刻线条以“疾、涩、藏、露”等四种有意味的抽象感觉,它们之间各自在程度上的不同与相互之间在某一根线条中的合成,使得篆刻线条表现变得极端丰富和多彩。

值得一提的是,篆刻中的线条,还可能体现出诸如“抑、扬、顿、挫”等等也属于半抽象性质的意味和感觉。然而,这些意味和感觉,似乎更多地带上了具体操作的成分,他们较之完整意义上的刀法及相应的线条表现,无疑是皮相的,至于那线条的粗细长短等等,则都是线条的外在特征,与前述线条的意味相比,就更是皮相的皮相了。由于他们都能用较为清晰的语言加以表述,这里就不作展开讨论了。